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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舊里草木深

來源:黃袁蔚   時間 : 2018-03-14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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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今日暖日溫溫。怕辜負這好時光,故而驅車前行,找尋一人故所,左公宗棠之處。

 

  路途中有些淺霧朦朧。車窗外有陽光飄蕩進來,光線中閃著風的只影,江水邊的殘葦薄白如雪,風過處能見北雁南飛。忽而沒來由心生凄寒,黍離麥秀之悲,秋月春花之幻,總是叫人悲涼。

 

  負郭無田都種竹 家有傳寶半藏書。左公之風,尚在門楣之處,便已是悄然入眼??呻S著步伐漸入,卻不知為何,此柳莊竟是如荒廢了一般,歪打正著的,觸動了我偏愛的那絲荒涼之意。亭臺樓榭依舊在,涓涓細流未曾改,荒草丈高影稀薄,蓬門不掃緣何開。這座柳莊,是寂靜的。過道幽深,草木半掩。只有山雀與風,兀自與那大片的竹,喃喃低語。山遠而綿延,風動于林間,那落葉閑閑,不急不緩的飄著,旋轉著覆了遍地,一如繁華過后的滄桑,如水,層疊不休。

 

  歲月它不動聲色,卻又將凄美永存于此處。

 

  我緩步前行,路過一間屋子。屋子已沒有了人,也無任何擺設。只剩那仿似寂寞了百年的門窗,記載著曾經(jīng)的過往。我立在門檻處,聽風聲掠過縫隙時發(fā)出的嘶嘶微響,仿佛在問我:“你,來啦?”穿越了百年時光,我與舊時光遙遙對望,我似乎能感受到左公曾在此的只身片影,可盛名與榮耀,猶如過眼煙云,終是慢慢散去,只留執(zhí)著的信念之光,伴隨著這荒涼的門楣房梁,依舊佇立在這已被人遺忘的地方。

 

  這里的一切,都是寂靜的,我路過水時,水不說話,路過竹時,竹不說話,只有枯黃的葉,落下時發(fā)出沙沙的聲音,我望著一條被落葉覆蓋的林間小路,輕聲對身邊的先生說——你信不信,這亭中,曾有數(shù)人在此,烹茶賞琴?先生笑而不語。我閉目輕吟“若言琴上有琴聲,琴在匣中何不鳴。若言聲在指頭上,何不于君指上聽”。先生說,錯了錯了,此詩與此景不符,而我卻固執(zhí)地認為,此詩就為此景而生,我雖已聽不到當年的琴音,更見不到往日彈琴之人,可耳邊,那徐徐繞繞的琴聲,一直都在。它在陽光透過樹林灑下的光斑里,它在秋風拂過竹枝留下的刻痕里,它在雨水滴答梧桐葉中的水珠里,它在落紅而去化作春泥的塵埃里……那眼睛看不到的顏色,耳朵聽不到的聲音,都是它依托而生的靈魂,它在此,存在了數(shù)百年,也沉寂了數(shù)百年。

 

  如若你能夠穿過時光,透過歲月,靜靜聆聽,你會聽到它,它帶著數(shù)百年的孤寂,朝你而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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